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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cwnp

Re: 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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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 17:38:49 | 顯示全部樓層

醫祭

(政大新聞系汪琪老師日前寫下的沉痛文章,希望給有高齡父母的朋友參考)

母親生前掙扎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是「謝謝」。但是在她走後,這個「謝」字卻像是一塊不斷長大的石頭 ,重重的壓在心頭。
  今天,也是她走後第四天,我決定坐下來寫這篇短文。因為唯有這麼做,我才能為父母親在臨終時所受的苦,找到一絲意義;也唯有這麼做,我才能面對母親臨終的那句「謝謝」。
  我以這篇文章,祝禱所有我的親人、朋友、所有善良的人永遠不會經歷我、以及我父母所經歷的苦痛。

⋯⋯ *****************************

和大多數人相比較,母親的最後一程已經不算「辛苦」。她在三年多前中風之後一直臥床,但神智清楚。四月十七號似乎吃壞了,腸胃不適,開始嘔吐以致滴水不能進;第二天晚上出現休克現象,緊急送醫之後診斷「消化道出血」、「脫水」、「腎衰竭」,血壓脈搏微弱,醫院發出病危通知。經過搶救,情況居然轉好,原先的問題一一解決,但是肺部卻開始積痰、積水,並出現肺炎徵兆,最後母親在四月二十九日停止呼吸。
  母親走後,她和我的煎熬都告一段落。這裡我必須要說的,是生、老、病、死原為人生所必經,但貴為「現代人」,醫療延續了生命、卻也拖延了死亡、繼之拖延了我們承受的痛苦。自從母親進了醫院,我就開始和醫藥科學、以及醫療與保險體制展開一段艱難的合作與對抗關係。完全沒有醫療訓練的我,必須在救治與保護母親之間拿捏分寸;不論因為我想減少她的痛苦而延誤了醫療、或我想要她康復卻使她受盡折磨而去,我都會墮入無法原諒自己的深淵。
  而我是唯一被迫去拿捏這種「分寸」的病人家屬嗎?
  寫這些想法的時候,我對大多數一線的醫療人員只有心存感謝與敬意;我最親近的朋友中,也有好幾位在醫界服務。對於一個受過五至七年嚴格專業訓練的醫護人員而言,家屬所提出的「反專業」要求,他們只能選擇堅持或妥協。而這兩者之間的消長,在父親過世與母親過世的十年當中,我觀察到明顯的消長;今天醫生也有他們的無奈。「我常覺得我在繞圈圈」。一位醫生說:「我告訴病人家屬不插鼻胃管,病人會營養不良、不插導尿管,會增加他們感染的機率,但是他們不聽,等出了問題又來問怎麼辦。」問題是,有多少病人有幸拔掉管子、又有多少是帶著滿身管子企盼人生的終點而不可得?

管子
一根根看似無害的軟管,有粗有細;每一種都有它的功能。由進食用的鼻胃管、排泄用的導尿管、到點滴、用藥、灌腸、抽痰、心導管與胃鏡檢查、人工呼吸,以至於種種監測人體狀況的裝置,無管不行。

對於一線的醫療人員來說,「管子作業」是基本訓練的一環;因此也是他們最普通的一項日常工作。如果血管太細無法接上點滴的管子就得多試插幾次;如果病人來擋、拔或掙扎就把手或身體固定、綁住;任務不能達成,是不能擔任醫護工作的。
  除了醫療所必須,這些管子確實也帶來不少方便。有了點滴的管子,病人不需要承受打針的痛;有了鼻胃管,看護省去餵食的辛苦(事實上只要有鼻胃管,幾乎沒有看護會願意再嘗試餵食)。但是我們是否也可以由病人的角度來看這些管子呢?
  我們不要忘記,所有的管子都有一定的路徑進入身體裡面。點滴的管子由針頭到血管,鼻胃管由鼻子進去食道、通到胃裡,導尿管由陰部到膀胱,抽痰的與人工呼吸的管子則由咽喉進到肺部。大部分的管子插進去之後都要拔出來,有時是為了要更換,也有的管子是在使用時就需要不斷的轉動、拔出再插入、拔出再插入…,例如抽痰。我母親在臨終前,醫生堅持一天必須抽四次痰,而有的病人有多到一小時抽一次的。
  遺憾的是,我們的身體並不是設計來承受這些管子的。記得美國哥倫比亞新聞學院講座教授喻德基當年在籌辦台大新聞研究所的時候,曾經胃出血而入院,但是當他聽說醫生要為他作胃鏡檢查的時候,他立刻辦了出院手續逃跑了。現在健康檢查可以選擇無痛胃鏡,但是這個選項並不是沒有條件的,而這種條件往往只有健康的人才具備。如果相對健康的人都無法承受胃鏡檢查,一個臨終的病人又如何?

難的是,家屬病人無法面對「如果不作」的責任;有誰有勇氣承擔導致親愛的人死去的後果?這時候考驗家屬的是,究竟這些醫療措施究竟是否必須要。現在已經有許多人選擇放棄急救,但在看似無傷的第一根管子到急救之間,可能有一條漫長艱難的路程。在每一個轉折點上,「是否必須要」的問題都會浮現,而每一次浮現的時候,家屬都面臨承擔後果的責任。
  真有必要嗎?
醫療措施是否必須要其實是一個純專業的議題,大部分的家屬在面對專業的時候,都會作最「合理」的選擇:由醫生決定。但實際上在「科學思維」與醫療保健系統的運作下,醫療決策並不是沒有盲點,在尊重家屬意見的美意下,這種決策現在也常常成為家屬所必須面對、負責的一環。
  由於我和母親早已談過這些議題,所以我在母親第一天入院的時候就簽下放棄急救聲明;但是之後的幾次決定,就沒有辦法這麼明快。首先是胃鏡檢查的問題。醫生說,如果不作胃鏡,就無法確知消化道出血的地點與病灶、也無法對症下藥;出血可能是潰瘍、也可能是癌症。第一時間我的決定是配合醫生。但因為母親病危,所以這項檢查沒有立刻進行,在這期間我開始思考下一步的問題:對一名高齡的病人,即使是癌症,可以開刀嗎?可以化療嗎?如果不能,那又何必去確定它是否癌症呢?而當我通知醫生我改變主意的時候,醫生竟然告訴我作胃鏡是健保給付的要件;其實不作胃鏡也可以打止血針,只是我們得自費──總共約七百元。很幸運的,母親的出血在潰瘍藥和止血針的雙重效果下止住了:七百多元讓她逃過胃鏡的折磨。



發表於 2013-1-12 17:40:21 | 顯示全部樓層
在她大去的前三天我簽下放棄抽痰的聲明。當晚午夜醫生打電話來說,如果不繼續抽痰,可能轉成肺炎或呼吸衰竭,但他新採用的治療藥物可能是有效的;何況「抽痰之後病人會比較舒服」,我因此改變主意,母親繼續忍受一天四次抽痰的苦楚。兩天後,她的呼吸加劇到一分鐘四十次,每一口氣都是掙扎;同時她的肺部出現感染的跡象;這表示醫生的治療不但沒有發生效力,而且害怕發生的事情仍然發生了。當醫生來通知必須作進一步「處置」時,我第二次簽下放棄抽痰和急救的聲明。在我簽過聲明之後,當天半夜又有護士來抽了一次,看護未能阻止,第二天母親就走了。

讓我想到當年父親臨終的時候因為心臟衰竭所以不停的施打強心針,之後肺衰竭而插管;痛苦異常的插管之後一星期不到,他就因為腎衰竭辭世。最後的一段日子,他在加護病房,我們也很少機會陪伴。回過頭來看,如果不打強心針,父親會少存活一個星期、但可以省去後面的折磨;那「必須要」的醫療措施究竟要依什麼標準來判斷?

現代化之後科學與專業的地位崇高;在「救人」的大前提下,我們往往忘記所有依據科學所做的判斷都含有機率的成分。這就是說,醫生認為抽痰,病人不會感染或比較舒服,但這不表示病人「一定不會」感染和比較舒服。但是在專業的權威下,醫生與病人家屬在溝通的時候,所有的「機率」考量都被省略。再者,醫療與保險體制的特質,也令病人承受更多的折磨。母親在送進醫院急診時,就經歷了抽血等全套檢查。但是送進病房的時候,同樣的檢查又重複一次,詢問的結果,是「病房必須建立自己的檔案」。但是幾分鐘前所做的檢驗結果為什麼不能由急診轉到病房?在醫界服務過的朋友說,醫院不同的部份,必須做出自己的「業績」。同一家醫院之內可以發生這樣的事情;不同的醫院更是如此。當年父親在台大醫院等不到病房、必須轉到中興醫院。已經兩天兩夜沒有閤眼的父親,立即承受了所有同樣的檢驗;沒有人告訴我們離開台大的時候要申請病歷、何況台大的病歷另一家醫院是否接受也仍是問題。
其次,醫護人員的訓練讓他們深信醫療的正面效果,例如抽痰會讓病人比較舒服;而一根管子在喉嚨裡不斷的扭動、插入、拔出的滋味是什麼,他們無法關注、也無暇關注,否則他們會無法執行任務。但是健康的我們,能忍受一根管子在我們的喉管每一小時這樣的進進出出嗎?

結束

四月二十九號下午我趕到病房的時候,母親已經走了。前一天晚上我在病房外涕泗縱橫、掙扎著在醫生面前說出「我寧願她走」這句話的辛酸與苦楚,都已經是回憶的一部份。
此刻我最大的希望──相信這也會是我父母親的希望──是未來人們可以重新檢視「救人」的意義;也希望醫學家能夠更積極的思考如何發展更人道的醫療方式、而不再是堅持單一的「治療」思維,由延長病人的痛苦轉而幫助他們得到更平靜的結束。或許有一天,讓所有醫科學生體會插管感受的「醫療體驗營」,會是醫學訓練的第一步。

如果有這麼一天,我就可以更坦然面對母親最後的那聲「謝謝」。

發表於 2013-1-12 17:42:28 | 顯示全部樓層

台灣醫療三大奇蹟;呼吸治療器使用率世界第一、洗腎率世界第一、葉克膜使用率世界第一。

子女為了領老爸18%的月退俸,竟然讓老人家長期躺在床上插管等死的怪象。

http://www.youtube.com/playlist? ... e730Tt2cPVXRivkOSCk
A20130111 新聞挖挖哇:拔與不拔之間

頭像被屏蔽
發表於 2013-1-12 22:17:08 | 顯示全部樓層
大家都說的很容易,當自己要做這個決定時要面臨多大壓力。
我自己親人在ICU時,手腳能動、能回答我們提出的問題,但離開呼吸器可能一天或二天就死亡,要不要讓他走呢?
我阿姐告訴我,他沒做什麼失德的事,何必折磨他。家庭醫生以他的專業,建議我們接回家讓他安寧治療。
但週圍的親友一直吵說,靠機器能活,為什麼讓他走。幸好我有一個好的專業醫生,讓我們能做好的決定,對抗一些無理的要求,但能我們一樣那麼幸運的人不多,要考慮親友的感受的太多。

發表於 2013-2-26 05:19:37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daonature 於 2013-2-26 05:21 編輯

求死不能 快要崩潰
2013年02月26日
看著廢死、反廢死兩邊每天的爭鬥,這是台面上的戰爭,但是台面下的呢?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卻死了,其實這是我的心聲。我母親是植物人,家裡只有我一個孩子,逃也逃不了。面對母親是植物人的事實,只能時刻安慰自己盡孝心,第一年還可以這樣,但是一年又一年,已經10年了,面對生活從希望到失望到絕望,看著別人家生活互相依靠,我只能自我安慰。


除夕夜 孤身吃便當
將母親安置在照養機構中,看似比較輕鬆,但是突然,一個肺炎只好送醫,又要住院,誰能照顧呢?若非大富之家此時也真是大慘之家,母親沒有保險,一個人呆在醫院照顧真的很累。
年節的時候,看著大家團員吃年夜飯,不禁想問什麼是團圓?已經有好幾次除夕在醫院度過的,還記得母親剛倒下的時候,一個人吃便當過年的感覺。
安樂死,不人道?但是待過醫院的都知道,千萬不要急救,救起來就不安樂。多少家庭因此而破裂?一個已經當植物人10年,腦部身體都已經萎縮,對一切都沒有反應的人要如何清醒?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多希望自己也可以一睡不醒。
植物人不能安樂死?是對是錯?如何照顧?連累了家人又是好是壞?看著健保給付變少只能禱告。看著支出越來越多只能禱告。但是現在母親正躺在醫院呢!又是一筆醫藥費用。
植物人沒有重大傷病卡,但好多一般疾病,能走能動,醫療可以有健保給付。難道植物人不是重大傷病?那到底植物人還是不是人呢?不能動不能說也不能自己吃東西。連投票都不可能了,但是每次投票的時候還是會寄紅單來,要怎樣投呢?
古時候最殘忍的就是讓一個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植物人不也如此,植物人的家屬不也如此?看著廢死與反廢死,是否也看看台面下這些希望生存的人該如何?又是一個漫長夜晚,但是這筆醫藥費該如何生出來?沒有所謂的家人可以分擔,可以不繳嗎?想逃,又可以逃去哪裡?一個寂靜的夜晚只好不斷的禱告。希望神能夠帶領,讓一切安然度過。
文宏╱台北

http://www.appledaily.com.tw/appledaily/article/forum/20130226/34851790/求死不能快要崩潰


發表於 2013-2-27 01:52:26 | 顯示全部樓層
世界上少數、高度文明、開發的國家,安樂死是合法的。

譬如說 : 荷蘭、瑞士、比利時

戰後人口集體老化,現代醫療的延長痛苦,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但願這種合情合理,而且極為人道的安樂死,可以早日在各國立法,

讓受苦受難,活不成卻又死不了的生靈,有一個人道而又不受痛苦的出路,

安樂死才真的是可以普渡苦難眾生的世間法!





發表於 2013-3-29 00:51:55 | 顯示全部樓層
ppp0600 發表於 2012-10-3 08:26
換個角度想,會不會有時病人在最後其實靈體早已經離開了,是我們活人在執著病體的肉體 ? ...

我也這麼覺得!

蝴蝶的姐姐腦中風時,身上一樣插滿了管子。一個多月過去了,昏迷指數仍舊是6,
未中風前還在作術後的感染治療,一星期要洗三次腎,又氣切了,即使醒了,也是生
不如死!但要放手讓姐姐走,又有人不願意!

姐姐是突然倒下的,我猜她的靈已離體,可能搞不清楚,所以進加護病房時,就告訴
她,她已中風了,如果醒來,須要面對殘酷的復健,如果不願意這樣苟活,她必須前
往靈界,並介紹極樂世界和天堂〈史威登堡講的天堂〉給姐姐!〈因為以我那時的認
知,這是兩個比較好的去處〉並且要她相信引導靈,如果還有什麼心願,可求教於引
導靈!

每進一次加護病房,就講述靈界概貌,要她不用害怕,靈界是美好的!結果姐姐在三
星期後往生!事後依據她同學的靈異經驗,才知姐姐去跟他們道別!而最後五天,是
在等國外的二姐回國!

我覺得會像植物人般的拖著,可能是靈魂有未了的心事不願意走,只要知道他的心結
,解開心結後,靈魂會自己作決定的!

有朋友說,了解靈界幹什麼,死後自然就去了!但以過來人的經驗,了解靈界,生者
比較容易從哀痛中回復正常。至少我就是!

而我並不後悔放手讓姐姐走!






發表於 2013-3-29 01:00:22 | 顯示全部樓層
珍惜彼此的緣分吧
好好把這一生活透吧

發表於 2013-3-29 09:03:53 | 顯示全部樓層
蝴蝶 發表於 2013-3-29 00:51
我也這麼覺得!

蝴蝶的姐姐腦中風時,身上一樣插滿了管子。一個多月過去了,昏迷指數仍舊是6,

我們都知道人面對死亡是因為恐懼,但是將死之人是沒有選擇的,可是照種種跡象看來,死亡是簡單的(一般而言),反倒是生者要面對親人死亡的事實反而是最困難的,彼此都學會放下,或許才是最好的,因為,也許,我們真的可以靈界再見,那大家都在煩惱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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