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親身的經歷。1996年七月中旬有一個強烈颱風登陸臺灣，造成南投縣信義鄉神木村大規模土石流，累計臺灣一共死亡51人。八月時，我就讀的大學有社團活動要帶一群國中生到信義鄉神木村隔壁的地利村作團康活動。因為帶團人數不足，我被拉去湊數。
颱風剛過一個月，在進南投信義鄉的路上，可以看到山崩、道路塌陷的痕跡，但總算是可以讓我們租的遊覽車通過。下午時我們進了地利村，那是一個很美也很純樸的原住民小村子。在我們住進教會的招待所後，我到附近散步和居民閒聊，得知他們在這次颱風中也失去了五位村民。我只在教會附近散步，仍可以看到四處有颱風肆虐的痕跡。傍晚我回招待所後，跟領隊說：「現在傍晚，路燈沒亮，應該是供電系統還有些問題，晚上山裏一片漆黑，不要讓小朋友出去玩，很容易出事。」領隊同意我的看法，並在晚餐時對大家宣佈這個決定，晚上請大家待在招待所內，不要跑出去玩。說實話，山裏的小村子，也不可能有什麼夜晚的娛樂。更何況，路燈不會亮，一片漆黑，沒手電筒，路都走不遠。
結果，有三個調皮的國中男生，還是溜出去夜遊了。大約在晚上8-9點的時候，有一個男生跌得鼻青臉腫跑到男生宿舍求救，說他們遇到了「那個」。這是一個天主教背景的社團，一般對這種事情，多少有些忌諱。我看他有些語無倫次，沒個重點，要他安靜下來好好說。幾個人出去？在哪里出事？出什麼事？他說：他們是三個人出去夜遊，逛著逛著，就有一個人全身痙攣倒在地上。我問他：是生病嗎？為什麼確定是「那個」？他說：他們三個在一起讀書當同學很久了，確定他沒生過這種病，倒是知道他體質特殊，有「那個」接近到身邊時，都會全身痙攣。
我和領隊相顧無言，大學生就五六個，還一半是女生，在女生宿舍那邊照顧。領隊是已經畢業的學長，已婚。我建議說：告訴在男生宿舍裏的人實話，想去救援的人跟我們一起去，但不要驚擾到女生那邊。領隊有些猶豫，我跟他解釋：利用小男生的好奇心理，一定會有人想去，不去的守宿舍。按照傳統習俗，男人陽氣旺，或許有鎮攝作用，人多人力也足，傳遞消息跑腿的人也不缺，只要我們控制好隊伍，不讓他們正面接觸就不容易亂。
留守的小男生大約一半，兩個大學生加領隊走前面，後面跟著一串小蘿蔔頭。沒人想到晚上還會出門，就領隊跟我有帶手電筒。我跟領隊走前面，另一個大學生跟求救的國中生走我們後面。其他要看熱鬧的國中生，倒是很乖的排成兩路縱隊。不能不說，外在的壓力讓大家秩序井然。聽著後面的人說方向帶路，我們漸漸接近留在原地的兩人。
夜晚的山裏，沒有月光、星光也沒有路燈。地面是黑色的柏油路面，周圍也是一片黑。隔著幾十米，我們用手電筒的光線，看到了前方路面的人影。我對領隊小聲問：剛才那位回來說，他們幾個人出去？領隊停頓了一下回答：三個。我再問：現在前面看起來有幾個？領隊停頓了一下小聲說：三個。我回頭小聲問後面的大學生：你看是幾個人？他回答：好像是三個。我再看看那個國中生，一臉蒼白。我小聲說：那就是多了一個「人」。
從我們這裏看過去，一個人倒在地上，一個人蹲在旁邊看起來是在照顧倒在地上的那一個。另一側，站著一個女的，看起來個子不高，比一般國中生稍高一些，長頭髮，似乎是穿著白色或淺色衣服，在手電筒的黃色燈光下不易辨識。我和領隊沒有選擇，硬著頭皮走過去，後面跟著長長的隊伍。可是神奇的是，走近之後，前方只剩兩個人，第三個「人」就這樣消失了。也就在我們走近後，那個倒在地上痙攣的小朋友，症狀也消失了，能坐在地上跟我們說話了。
二話不說，人拉著就趕快往回走，我不知道後面的隊伍有多少人看到「第三的人」，我只希望，在他還沒有再痙攣前，趕快回到招待所男生宿舍。回到宿舍後，人丟給領隊審問，我趕緊洗澡睡覺。老子是湊數的，幹到這個地步，也算對得起他們了。早上起來後，看到惹禍三人組，問他們身體有沒有不舒服？都回答好的很。遇到領隊，問他隊上的情緒如何？他說還好，沒有變化。但是他要求我，不要跟小朋友說這事。我問他：昨天我們是不是看到三個？他不願意回答，只是很艱難的點頭。我明白，這是信仰問題，還好我只是湊數的，不是信教的。
不過我隱約的覺得，昨晚的第三個「人」是沒有惡意的，似乎想要傳達什麼意思。一邊想著，我一邊向著昨天救援的方向走去。走到原地點後我就懂了，在昨晚我們接到人的地方，再往前不到十米，道路塌陷了一半，還沒修好，要命的是，沒放警示標誌。那三個小男生，沒帶手電筒還四處亂走，再向前十米，就得跌入數百公尺深的溪谷。我們昨天十幾個人，兩支手電筒，就是沒發現身後十米處就是新形成的斷崖，看得我是一身冷汗，也替那三個小蘿蔔頭慶倖。
早餐後，我把我的發現告訴領隊，他不置可否，我也不勉強。之後，為了不讓那三位元小朋友心中留下陰影，我把我的發現告訴他們三個。不過他們似乎忙著玩團康，沒功夫理我。不過對我而言，這一趟出門，沒有出事就好，哪怕我這個團員是來湊數的。
發表於 2012-5-7 16:22: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