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闆的原創小小說 – 黑白講系列

奇怪

	一、    方澤文開悟了。說他開霧了、開誤了也行。反正沒有人可以開悟，“沒有人”才能開悟。    正確地說，方澤文已經不存在了，被莫名替代。是的，就叫莫名。莫名就是沒有人，真是莫名其妙。    莫名擁有方澤文的身體、大腦、記憶、閱歷、…，也繼承了方澤文與這世界的關係。莫名對此沒有意見，留在這遊戲場就得有一個載體，而這是現成的。當然，得其身也需受其業。    既然留在遊樂場裡，莫名也就找事玩玩。    也許是方澤文強烈的想發財的意志已經刻印在他的大腦形成溝回，而莫名接收了這付身體，自然保有這份屬於前主人殘留的意志。    雖然前主的意志，駕馭不了莫名，但莫名也不在意，反正他也沒啥事。    成為有錢人嗎？莫名真不缺少什麼，可以想像一下，夢境狀態下，成為億萬富翁，要幹嗎？不過，此方世界有錢似乎有比較多的娛樂選項。比如隨時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追逐詩與遠方。    不過，租台直升機飛到珠穆朗瑪峰這事做不到，因為直升機飛不了這麼高。    好吧！就幫方澤文達成他的願望。    印在腦中成為有錢人的途徑很明顯，就是直接去炒股。這本就是方澤文的想法，不過莫名也欣然接受。也是，想想也知道，一個開悟者顯然不會想要去折騰創業的。    在有這樣的想法形成之際，宇宙早幫莫名準備好資金了，其實就是方澤文自己的資產 ─ 有三間房產，部分股票、現金、外幣、保臉等；當然也有負債 ─ 目前房子的貸款。方澤文的資產負債表有明確記錄。    莫名不像方澤文一樣扭捏，趁著想法熱度還在，他便掛賣了兩間房產，只留還在貸款並居住的所在。總是要有個地方棲身，況且根據地球法律，還在抵押貸款的房子想賣也麻煩。    另外，莫名也把方澤文的保險可貸金都借出來了，連同外幣也換匯與現金湊一起。    除了賣房子較為費時，其餘其實都很快。十天半個月的一收攏，總的可運用現金有近三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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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這樣，直接就是有錢人了吧？還需要做啥呢？ 當然，莫名知道方的願望是想成為億萬富翁，當然這輩子方澤文是做不到了，但莫名繼承了這身體，如無意外，還能活三十年有餘才是。 意外？莫名想，如果直接給車撞死，拿到保險金，能直接達成這億萬的目標了吧？ 依方澤文現在保險額度來看，顯然做不到，即便坐飛機墜毀，賠償額度高也一樣做不到。當然，莫名可以先加大保障額度再去“意外”身故，但實務上保障額度也不是無限上崗的。 只能說開誤的人思考很奇葩，莫名思考一下也是瞬間就否了這個計畫。 莫名沒怎麼多動腦子，就走炒股的路子，只留了三百萬放在銀行帳戶作貸款扣款及生活之用，便把剩下的二千六百多萬一併全丟進方澤文現有股票帳戶裡，直接買了方澤文帳戶裡現有股票，加碼到滿倉。 莫名簡直不要太隨性了。 要知道，依方澤文的個性，怎麼可能把房產賣掉？怎麼可能把所有資產拿來All in？除非方澤文死了，要清算資產了。好吧！方澤文確實不在了。這接手的莫名看來極不靠譜。 但莫名根本不在乎。在做完這一整個動作之後，莫名不管不顧，遊山玩水去了。 幾個月後，當莫名回來看方澤文股票，乖乖，由本來的2872萬，直降到1754萬，賠了1000多萬，剩下61%而己，最低還曾腰斬到只剩53%。 嗯，看來宇宙也不是這麼照顧開誤者。不過這不引起莫名的恐慌，就莫名來說這也不過是數字的跳動而已。還真豁達，但那事實上等價於是一間房子賠掉了。還好方澤文不在了，不然，單吐血也半條命了。 既然要幫方澤文達成願望，還是要做做操作。 莫名自然擁有方澤文的見識，什麼KD線、MACD、黃金交叉、技術分析、財務面、籌碼面、…。但莫名直接無視這些，他處於直覺式生活的氛圍，不被這些世俗手段限制。 莫名繼續他很奇葩的選股操作，先是把股票轉買最貴的股票。 但結果並不理想，方澤文股票總值又繼續賠了兩百多萬，真的就到莫名開始資金的一半了。最致命的，是莫名從來就是一檔股票All in. 不過，莫名把一切交給宇宙。他的選股真是不著調，選股心感可能來自一個小小觸動，看海的某個早晨，一場雨的邂逅，路人的話語，…，由此在心念中跑出來的隻字片語或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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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之後的幾個月，資金趨勢開始慢慢轉正。 感覺上，莫名好像掌握了某種脈動或節奏。但如果問他，其實都是瞎扯的事件。比如到7-11，找零50，但掉地上了，就去買50反。然後就不管了，之後可能幾周都沒有操作。因為沒感覺，或者說，沒聯繫。然後，可能某時某地，出現了賣出的信號，比如又一個50元硬幣掉地上撿起來，隔天50反All out. 當然，有時候也會錯解，比如上中橫武嶺標高3275公尺。喔，沒這檔股票。或者有一些股本太小的，一次上千萬不好砸。莫名可不想惹人注意。 他就是這樣沒心沒肺的操作，買賣股票的間隔有幾天幾周甚至幾個月，讓時間自然發酵。 就這樣持續了兩年八個月，方澤文的股票帳戶裡，居然有了7438萬！從最低點到現在，五倍有餘！ 這很神嗎？其實不是，你隨便看飆股，一年漲2-3倍的比比皆是，看2327狂飆不到一年，7倍都有了。 好吧！就算這種賺率合理，但說到底還是非常高段，莫名為什麼可以這樣？ 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他完全沒有患得患失的心理負擔，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因為不在乎，故能無視沉沒成本，操作上壓根沒有被套牢這種心理狀態的障礙。而反過來，當一檔股票上漲時，他也一樣不被多盈利綁架，心念一來直接放空存量。 其次，他沒有路徑依賴，故不會被經驗帶到坑裡。 人類總喜歡事後找原因，總結規律，如果一件事沒有原因，人們會不安。於是人們以自身思維歸納出幾條公式、套路、結構模塊、乃至模型組合，充斥著“因為這所以那”、正向負向迴圈、時間遞延、反饋循環等種種因果關係與作用鏈條。這些被簡化過的模型，可以使人類在知性上理解，故而可以形成框架，成就知識。美其名叫規則的擴展與新知的開創，但這其實是人們在心理上傾向要有掌控感，要滿足心理的可控性、安全感。唉~ 人就是在感性上不能接受事情是無來由無端發生的，不然人幹嘛要拜神信教？ 疏不知人類能看得懂能駕馭的一個簡化模型，無論結構多麼細緻，都是把無理數當有理數。以此就想精確預測一個複雜系統的動態反應，那才真的是癡人說夢。這可能比莫名的隨性作風還來得不靠譜。過去是未來最好的預言家？歷史總是相似的？把數字化約到小數點第三位是相似，但實際的情況是小數點後無窮的位數，時間拉長越是迭代，簡化版與真實版的距離就越遠，這不就是著名的蝴蝶效應？更何況，股票買賣要的是精準到天的明確的數字。 路徑依賴的經驗會迷惑人們，現在的新事物都是新變量，而將來總是有更多未知的新變量在前方等著的。 莫名全然擁抱不確定性，純然以不確定性對應複雜系統。這當然不科學，也不可複製。所以，只能歸於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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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莫名肩負了方澤文在此世間的角色，還是要扮演好來。 雖說老一輩已經過去，方澤文還是有家庭的，他太太程玉如與他女兒方妙真。 老婆小孩，一起在美國居住念書，依親於大哥。大哥的房子夠大，也只有大哥大嫂住，去正好作伴。五年前，小孩小學畢業後，國中就計畫轉美念書了。 方太太很有想法，小孩小學先把中文、數學學扎實來，初中就到美國體驗，除了英文需要跟上，數學能力幾乎可以完勝同齡人。加上小孩本就在美國出生，拿有美國護照，大學前學費基本不愁。 本來只是去嘗試體驗，但方太太後來被長住美國的朋友影響，也想方設法要取得美國居留證，坐著移民監。為了省錢，沒事也不回來。 至於在美的花費，方澤文每年是要給三萬美金的。如果小孩爭氣上大學，每年預計就需要五萬美金以上了。 這兩年，莫名留下的現金基本用完了。莫名需要繼續給方澤文家庭補足財源。 莫名直接把五千萬的現金，以程玉如的名義，買了電信股。每年拿的股利約4-5%，相當於會有200-250萬的年收入，做為老婆小孩的基本保障。 如果真不夠，本金也是可以調用的。這樣的配置，對於支持方妙真到大學畢業，養活方太太一輩子，已經十分足夠。 當是莫名給方澤文在世關係的禮物，莫名對得起前身方澤文。 餘下的2000多萬，要繼續完成方澤文的願望嗎？莫名先去買了台重機來飆，隨後覺得麻煩，又放著不玩了。 在莫名還沒有想要幹什麼大事之前，莫名還是繼續方澤文的願望。不過，這時出現了一個意外，有一個人很唐突的找上了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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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來找他的是股票營業員。 莫名以為他一直很低調，但從一開始千萬級別的下單，就已經被系統自動警示認出了。 這種級別的VIP，當然確實會有營業員要好好的去服務服務，故而許姓營業員就曾經打電話給方澤文。莫名確實是使用方澤文的手機，但他不常帶，手機常常被莫名丟著。 當莫名看到非通訊錄上有人名紀錄的來電，一律無視，所以錯過很正常。對一個開悟者來說，這世上還能有什麼大事呢？但出於是方澤文分身，莫名還是需要照顧關係，而關係的邊界莫名自動定義為通訊錄名單，之外的一律不管。 營業員多次沒連絡到人，也就沒有在繼續探訪了。要知道，千萬級別的下單雖不常見，但總還是有的。很多股票作手也不喜歡被打擾，如果被煩到了，轉別家證券那可就虧大了。 但這次不同了，莫名居然抽離5000萬的資金，這大客戶要跑了？這可是不得不上門來找了。 在許先生遞交名片，自我介紹，告知來意後，莫名沒辦法只好與他面會一次。 「方先生，您叫我小許就好。我知道您忙，這次特的來拜訪，是想問問您有什麼需要我們專員服務的地方。」 「…」 「喔，這次我也順便帶來一個好消息。我們會將您在我行的股票交易的手續費的部分，予以比例減免。另外想看看您需不需要我們提供專業的看盤及消息的服務，依您的額度，我們免費賦予您…。」 莫名也不知道怎麼搭腔，但小許畢竟是業務出身，有他的方式不使氣氛涼了。 「方先生，根據您在我證券行交易的紀錄來看，您是我看到最神的操盤者了。我發現其中有一次真神操作，您買了某XXX，賣出後兩天馬上下殺，但後來您又接上，成功避開了下跌區間。」 莫名真不知道哪次他這麼神了，因為他根本不看。 「我都想跟著您的步伐操作了。不知道您是如何操作的？」小許試探性的說。 原來小許這傢伙是想來學師的？莫名對此還真的無話可說。莫名這種天馬行空的做法，當真不可複製。一個頭腦正常的人，不會跟他一起往下跳。 在終於送走那惱人的股票什麼營業員？交易員？之後，莫名真的思考了一下怎麼擺脫這種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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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莫名天真的想法 ─ 就小額大量的在股票上賠錢就好了，這樣就不會被盯上，統計上就是一個散戶小股民。 在股市裡賠錢的任務簡直不要太簡單了。 莫名於是將剩餘2000多萬的資金，分成十份，隨機的挑選股票，全部投入。這樣避免了一次一大筆金額的高調。 然後，每周檢視，凡是賠錢的，就賣掉。簡單想，輸的一賣，就等於銀貨兩訖，真輸了。而贏的，就繼續等著輸。 然後，銀貨兩訖回來的錢再去隨機買股。只要這樣循環反覆，就能輸一屁股了吧！？ 不過，莫名也真的不要太天真了。他的做法正好跟一般人的做法相反，人們更喜歡把賺的回收（銀貨兩訖真賺了），其餘輸的，等著解套。但一般人往往輸的更慘，為何？因為輸錢的股票往往多是體質贏弱的公司，留著這些股票越來越輸是更有可能的方向。 好了，幾個月後的結果，方澤文帳面上的股票全是賺錢的。雖然如此，那些賠錢的銀貨兩訖的也是真賠，但被莫名直接砍了，反而沒有繼續賠。所以總的來看，還是2000多萬。 其實這個結果才是對的，因為機率上，大多數的炒股，就是在瞎攪和。 股票操作既不應該是留現在賺的或是留當下輸的，而是應該看該股後續的可能。但誰知道後續的可能？ 不過，對於有心規避像“小許類”的觀察者來說，這結果也是好的，因為看不出苗頭，太亂太無章法了，而且不大賺大賠。 好了，這下總不會被定位為「炒股神人」了吧！因為莫名真的不是神。 但是，莫名沒有預料到的，這波操作卻導致小許大慘！ 莫名不知道，小許自從關注莫名的操作以來，就開始跟著操作。開始小賺幾萬，十幾萬，到後來幾十萬。食髓知味，小許一步步加大籌碼。 這當然是不合法的，但通往財富的道路就在眼前，如果你是小許，你幹不幹？ 股神是拿上千萬在砸，小許勉力地東拼西借，湊足了三四百萬，還加大槓桿，玩起了權證、期貨。 然後，就遇到了莫名這波神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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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小許又來找莫名，但這次明顯較上次奇怪。 莫名接到下樓保安的CALL，說有一位許先生來找。莫名感覺無奈，怎麼還是被盯上？於是就說他正要出門。但小許很堅持要見面，上了電梯，堵住了莫名，也於是，他們這次是在樓梯間見面的。 小許跟著莫名炒股，是從兩年多之前。從貝、兼、賺、貝兼。然後，加大籌碼。也就這幾個月，小許開始大賠。更糟的是，小許是負債、加槓桿來玩的。 小許沒有想到莫名資金一大把，分散買一堆股票。小許跟不了這麼多，只能挑幾檔跟進，而小許挑到的總是賠多賺少的。此外，小許還有他自己的考量，及盤根糾結的心理。小許懷疑莫名操作的毫無章法（是真的沒章法），也就沒有實打實的勇敢跟進。小許既沒全買也沒同進退，結果自然與莫名不一樣。 小許開始懷疑：「難道是我跟車被發現？沒錯！我跑去找他，引起他的不高興，他故意搞這樣的事？？對！！不然，為什麼他整個操作，與之前完全不一樣！！！這不是明擺的嗎？？？明顯就是針對我來的！！！！」 小許從疑惑，到極度懷疑，開始個人的劇情演繹，到真的抱定了答案─被方澤文搞！內心戲演足了。人一旦鑽入牛角，是很難改變的。 與莫名一見面，小許雖然強壓心中的情緒，但還是可以明顯感覺到氛圍的不對。 一系列的詢問、到質疑、到指責，從小許口中一連串的出來，聲音越來越高。莫名再怎麼神經大條也可以看得出來。 但莫名能幹什麼？他還真沒什麼心思，莫名事實上並不想解釋什麼，幹嘛呢？這是。 小許的種種詢問得不到回應，只覺得方澤文就想趕快下樓趕快離開。於是，小許亮出了預藏的刀子，對著莫名指著。 看來，小許是真有決心的。而莫名，真得是奇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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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這下，莫名真的其妙了。 小許居然要他死？劇情居然發展成這樣，簡直不要太好了。 要不要迎上去呢？莫名想接受這天大的禮物。（順便也有機會一下幫方澤文億萬達陣！方的保險，如是意外身故，兩千多萬是有的。） 但另一方面，就世俗而論，小許一生也就毀了。 不過，這事最終還是未成，因為他們在樓梯間，聲響也大。大樓保安一直在樓下關注著。實際上，從小許要進大樓前就已經行為詭異，在外面人行道上已經鬼鬼祟祟來來回回很多趟了。保安神經沒莫名大條，早就看在眼裡。 不得不說這保安還是很盡職的，拿著棍棒喊住了小許，僵持，然後等警察到來。 >>> 經過這事之後，莫名把方澤文的人生目標給丟棄了。億萬富翁？幹嘛呢！這事搞的。 莫名沒再繼續炒股了。他走路散步、游泳運動、打電動、騎自行車，飆機車、開車兜風、旅遊、美食、看海、欣賞暴風雨、玩滑翔翼、…。 關於旅遊，方澤文會計畫好。但莫名不然，在中橫，在合歡山步道上，看著天上繁星，一待就是一晚上。 莫名就是隨興，慢慢地淡出。。。 ～完～